清华大学外文系副教授杨芳
LINK2017在线教育论坛暨教育部在线教育研究中心在线教育奖励基金(全通教育)颁奖典礼5月10日在清华大学举行。百余位获奖人带着教育信息化的实践与探索走进荣誉的殿堂。在推进教育改革的背后,有哪些睿智的思考、动人的故事?为寻找这些闪光的珍珠,我们分赴全国各地,深入教育一线,特推出此系列报道。
——编者按
“教育为公,以达到天下为公;全民教育,以实现全民政治。积极方面,我们要求教育机会均等。对人说,无论男、女、老、少、贫、富、阶级、信仰,以地方说,无论远近、城乡,都应有同等机会享受教育之权利。”这是陶行知于1945年在《民主教育》中对全民教育的定义。七十多年之后,我们的教育在一步步接近全民教育,尤其在慕课出现之后,更让每个人都有同等机会享受教育的可能逐渐成为现实。
随着慕课的逐渐发展,这种可能已经跨越了国家的界限,一门好的慕课惠及的不仅仅是本国学生,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一同学习。生活英语系列慕课就是其中之一,生活英语系列慕课目前累计选课人数超过50万,其中在国际慕课平台就有来自203个国家和地区的26万余名学员学习了课程。数字背后不仅代表了人们对这门课程的肯定,更说明了慕课这一教学形式在全民教育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一门由中国人开发设计的英语课程为什么会在世界范围内受到诸多欢迎?这门课程向我们呈现怎样新型的语言学习方式?我们非常有幸的采访到了生活英语系列慕课的课程负责人、清华大学外文系副教授、在线教育奖励基金(全通教育)在线教育先锋教师奖获奖人杨芳老师,请她来跟我们分享她和教育以及慕课的不解之缘。
清华大学外文系副教授杨芳接受中教全媒体专访
全情投入 构建完善的课程体系
记者:现在生活英语系列慕课选课总人数达到50万,其中在国际慕课平台上选课人数已经有26万,您怎么看待这个数字?
杨芳:数字说明社会有这个需求,目前我们课程注册人数还在以每周一千余人的数量增加。当我们的慕课在国际平台上有26万人选课时,我深切的体会到,教学设计和教学理念是不分国界的,英语真正成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谈的工具。 我们课程的教学设计定位在把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来学习的学生,所以才会有很多人选课。而且从《生活英语听说》的选课情况来看,选课的外国人比中国人还要多。
记者:生活英语系列慕课的课程是怎么安排的?
杨芳:按照目前的规划,《生活英语》系列慕课由四门课程组成。2014年9月,我们上线了清华大学的第一门慕课——《生活英语听说》,随后《生活英语读写》也于2016年6月上线。今年5月1日即将上线的是第三门慕课——MOOCAP《通用学生英语》。这门课是专门为了高中生,国内学有余力的学生提前选我们大学英语研发的慕课。它也针对高中阶段之后准备出国的学生,如何到国外大学学习时具备一定的学术阅读、学术听说和学术写作水平而开设。第四门慕课,我们会给博士生专门做一门培养他们写学术论文和到国际会议上发言的《生活英语进阶》课程。
可以说,我三十年的教学经验都浓缩在了慕课的建设中。以第一门课程为例,我和外文系的张文霞老师一同探讨了教学方法和教学设计。我们编写脚本,同时邀请其他师生参演课程的不同章节。英语是全球语言,我们的课程也想给大家展现出英语是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背景的人都会说的语言。因此,这门课程的拍摄我们聘请了50多名演员,例如3名来自欧洲的老师,20余名来自美国老师和学生和10余名中国的中小学生。
记者:生活英语系列慕课日常是怎么运营的?
杨芳:在慕课的运营上,我投入了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每天五点半起床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回复学员们在课程讨论区的各种疑问。同时,我也开设了“杨芳教学日志”“跟我学英语”等诸多专题,给学员们提供更好的学习指导。为了运营好课程,除了平时的答疑,我们还组织了“三行情诗”“慕课,我想对你说”等诸多特色线上主题活动促进大家的沟通和交流。此外,我们还制作了课程专属的笔记本、明信片和U盘和奖状,用以表彰课程的优秀学员。这些礼物都是我们亲自手写快递单,从邮局一份一份寄出的。我们被学员感动,学员也被我们感动。
当然,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的课程还有两个团队的参与:一个是学生助教团队,一个是教师运营团队。助教团队的学生有英语专业的,还有非英语专业的,他们负责给学员答疑以及处理其他的一些技术问题。其中,这些非英语专业的助教是课程助教团队的主力军,他们也深知不是以英语为专业的孩子学英语的痛苦,能为学员提供更科学的帮助。此外,我还会在edx平台上招募一些参与热情较高的学员作为临时助教,负责解答国外平台上学员学习的一些疑问。而运营团队则主要由选修我们课程人数较多的各高校的老师组成。他们主要作为课程协调人,处理慕课与学校线下课程的相关教务事宜。另外还有一批基层教师,他们完成了自己繁重的教学任务后,还利用休息时间跟学员在线互动。可见,这样庞大的幕后团队在慕课的运营里是比较少见的。我非常感谢助教团队和运营团队的师生们的支持和帮助。每学期我们也会评选优秀助教,鼓励大家的工作。
信息技术 改变教育扶贫的方式和方法
记者:您从2003开始做清华大学的教师教育扶贫,在这方面具体做了哪些工作,有什么样的收获?
杨芳:我做过各种各样的扶贫,第一种扶贫是直接到课堂上跟学生交流。第二种扶贫是辅导老师,试图改变他们教学的方法,给他们送去自己准备的教案和教学资源。每年到暑期,清华大学扶贫办都会组织英语老师奔赴全国贫困县去做教师培训。我们外文系前后大概有十四五个老师参与过,只不过我一直坚持下来了。我觉得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当我在小学或中学教室里对看到的一些教育方法有不同看法时,就会跟当地的老师沟通,在没做慕课之前,我在中学听课、跟老师交流的这些经验也有助于我做好慕课。
以前暑期教师培训时,我曾想过尽可能多去几个地方,但毕竟时间和精力有限,我们不可到一千多个县去做扶贫。随着信息技术的普及,现在都不需要去当地和老师们交流了,通过慕课、微信群老师们就可以随时随地学慕课,也可以随时和我交流。以前每年暑期,我们会以考试的形式选拔60到80名贫困地区的老师,来清华大学参加教育培训。现在这些贫困地区的老师通过学习慕课,取得优秀成绩就有机会来清华或者去香港参加英语教师培训。我觉得慕课真的是改变了教育扶贫的方式和方法。在这里也要非常感谢清华大学、学堂在线和香港伟新基金为我们的慕课提供的支持和为全国的贫困县的老师提供的帮助。
慕课、校园课堂互为所用 共同发展
记者:您是怎么开展混合式教学的?
杨芳:在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我都开设了混合式教学。曾经也担心,如果慕课的内容学生在课外已经学习了,课上老师做什么?后来发现,学生在慕课学习到的知识是远远不够的,有很多活动还是需要在面对面的授课里来解决的。在听说课上,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跟学生的交流上,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因为课上有很多内容需要讲授。可以这么说,在做混合式教学之前,我的课堂是传统的一言堂,是我讲的多,学生听的多,现在做了混合式教学之后,大部分时间是学生分组学习,他们讲给同伴听,他们讲时,我来听。课堂上,我组织教学的时间、讲授新知识的时间已经缩减到了非常小的一个比例,而讨论交流的时间大大增加了,这对于语言教学来说是特别好的事情。混合式教学鼓励学生主动学习,提高了学生课堂上的参与程度,把课堂还给学生,让学生在课堂上真正“发声”,真正做到了课堂的“翻转”!
记者:作为一线教师,您是如何协调慕课和日常学校教学的?
杨芳:在清华教学的经验,肯定被我搬到慕课里去了,而慕课里一些数据也被我用回到了清华的课堂上。如果不做慕课的话,有些科研是没法做的,比如混合式教学。在做慕课之后,我想把慕课资源和课堂教学结合起来,所以申请了本科生和博士生两门课的混合式教学,在过去的两年尝试期间,至少提高了我自己的教学水平。
我觉得一些一线老师可能不见得有时间做慕课,但是可以尝试一下用别人的慕课做混合式教学,比如现在edx、学堂在线上也有很多很好课程都可以拿来做混合式教学实践。做慕课虽然花了一些时间和精力,但是这个尝试是非常有益的,想象一下,在未来我退休以后,这门课还依旧在帮助着许多不认识的人,这也是我们做老师的一大幸事。
记者:信息时代,您觉得高校老师需要做出哪些转变?
杨芳:老师应该在目前的情况下更多的利用教育技术来吸引学生的注意力。我也鼓励学生在上我课的时候,带着电脑来查不同的信息。我觉得信息技术跟英语教育的结合,就在于学生也会给你带来不同的分享。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的上课,课上可以从学生那学到很多东西,老师也可以通过信息技术,比如说微博、微信订阅号、慕课跟学生在课内外都做更多、更大范围的交流。
慕课 带来一个快乐的新天地
记者:您做慕课以来,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杨芳:我自己觉得是,不做慕课的话,我每学期接触到的学生只有一百多人。做了慕课后,我心里想的就是有其他不同的院校、地区的五万名学生,在进行课程设计的时候,会考虑到不同的用户需求,这个也是不开慕课的老师体会不到的,因为每门课针对的年龄段是固定的。现在我针对的是下至8岁上至80岁的学员,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课程内容,包括授课方式,包括一个知识点重复的次数、慕课的练习中如何设计送分题,如何设计难度高的题都会精心设计。所以我觉得慕课给我带来是一个新的天地,没有很累,只会很快乐。
我爷爷是私塾先生,我爸爸既当过教育局局长,也当过18年小学校长,我们家里亲戚里可能有一二十个老师,我敢自豪的说,我是教课人数最多的老师。以前我曾在剑桥工作过、也在美国大学里教过书,但是慕课让我尝试着让一门英语课既要让中小学生明白、又给中小学老师分享教法、给国内外的学生讲中外文化,这的确是新的尝试。比如在做慕课之前我就没想过中小学生是怎么学英语的,因为这跟我的教学是没有关联的。但是做慕课之后,我会关注到幼儿英语、小学英语、初中教材、高考,还会关注退休以后如何通过学英语来周游世界。这样我现在作为一名教师的视野,会比自己以前、比上一代人开阔很多。
记者:从97年开始参与清华大学网络课程开发一直到现在做慕课,这十几年来关于信息技术您有什么感悟和体会?
杨芳:97年香港回归前我有机会到香港几个大学参观,回来就和清华大学计算中心的老师一起研发了网络辅助教学系统,也就是清华大学的网络学堂的第一版。当时只是想在网上交作业,上传课件。99年我在外文系建立了外语自学中心,2004年和剑桥大学语言中心合作了网络版的高校教师英语培训课程,到2014年研发了英语的慕课。我觉得教育技术,一定会服务于语言教学。当我的学生97年帮我组装台式电脑时,我觉得1.7个G的内存足够大,预测不到今天随身带电脑的日子。同样,现在我还是预测不到慕课或在线教育会怎样改变我们的教与学。
目前还有很多学生通过微博或者微信课程订阅号来认识我们,我们的课程订阅号每周三期的推送是简易配合慕课内容的,同时在慕课之外,还推荐了很多学习资源。我开设了“杨老师私家菜”板块,我们微信订阅号“THU生活英语慕课”有9300人关注,能参与到这么多人的日常学习中,我觉得当老师非常幸福。
记者:相对于您学英语的时代,您觉得现在学生学英语的环境有哪些不同?
杨芳:我学习的时候是没有视频资源、缺乏音频资源,更不用说和外国人聊天了。资源的匮乏使得我至今都觉得在中学没说过英语,在大学里只见过几个外教。
而现在学生在我们一门慕课里面就可以听到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年龄的外国人说英语。在课外我们还有讨论区答疑的时间,我觉得现在孩子真是太幸福了。以前当好老师是要注重板书,只是准备一本书该怎么教,现在是精讲一本书,涉及到不同学科时,随时补充内容,所以备课量比以前大了,需要找出什么地方的教育方法是比较适合学生自己找的,有什么是需要我引导的,所以备课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所提高。
记者:那您认为以后的英语学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形式?
杨芳:以后的英语学习会是更自然的,更接近生活的方式来学习。语言永远不是束之高阁的、艰难艰深的、别人触摸不到的知识,它是应用在我们生活中方方面面,可能是只言片语,可能是一句话。比如说OK这个词,你在说OK的时候,你觉得你是在讲英语吗? 相对比较传统的语言学习,慕课已经向根据学生的需求定制学习内容方面迈进了一步。
以后英语学习一定会实现学生给出需求,比如学生希望几周完成课程,达到什么水平,然后慕课平台自动生成一门专属课程,因为慕课的特点就是碎片化,方便学生像去超市货架上挑选食品一样,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知识点、视频还是音频、有线下指导还是没有、参与小组学习还是自己学、想和来自哪个国家的人一起学、想约外教还是中国老师或者机器人教自己都是可以选择的,理想的状态是教育资源共享后的自适应英语学习。
另外,在生活中,越来越多的外国留学生或者游客来到中国来学习、旅游,我们也有更多机会出去走向世界,去见识不同国家的不同文化。因此我觉得英语教学,会比其他学科有更多的优势,更容易在信息时代传播到更多国家或者让来自发达和不发达地区的孩子通过英语学习得到很多信息,使得他们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也更加了解中国在世界的地位。
采访手记:
“对我们来说,学英语不是压力,更不只是为了考试,而是我们的一种体验,就像我喜欢冬天树叶飘落,我享受这种感觉。”这是《生活英语听说》慕课的第一句话,也是这门课想带给学生的不一样的英语学习体验。在和杨芳老师的交流过程中也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在她口中学生不是学生更是孩子,我想,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才会有的称呼吧。
采访杨芳老师时她刚上完上午四节课,虽然声音略显沙哑但当提起慕课和学生时仍是热情满溢。目前,她在日常教学之外会每天会抽出一定时间在慕课平台答疑,采访当天还在和助教商讨周末拍摄新课程事宜。这种对教学,尤其时慕课的极大热忱以及对学生真诚的付出或许才是生活英语系列慕课广受好评的最根本原因。
本文作者:中教全媒体 侯娜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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